路遇秋雨,走走停停。叮叮当当,风铃声声,朱嬴钗軃鬓松醒来。在枕头底下摸索到那只蓝琉璃耳珰,挂在耳朵上。
她看丹砂坐在灯烛前,长发随意束着,俨然不准备会见外人,贴在他背后:“在写什么?”
丹砂感觉左肩软乎乎担着一只大猫,“它”还伏在后背打了个哈欠。清凉的小玩意碰触他,他用手指拈住,侧脸一瞥,是她的耳珰。他把玩腰鼓状的琉璃和水晶坠子,答道:“在译那本医书,原本写在贝叶上,这是一种叶子。”
他抽出一页递给她,朱嬴发现他的手腕上缠着自己编的绳结,夹在金镯子之间,红绳和黄金,倒也辉煌华丽。
她好奇地闻经书的味道,试图嗅到树叶的气息,摸了好几下,觉着和麻纸手感不同,还能分辩一点隐约的叶脉。
他拣了一页,说:“这次治疗疫病的方子。”
她磕磕巴巴地念,他一一解释生词。朱嬴拿了一张纸去誊写,他和往常一样让她坐在怀里,又去逗她,她打他的手臂:“要教就好好教,没个正形,我用功呢,别老是闹我。”
丹砂摩挲手背,笑说:“当真?你错了,我要罚的。”这才舍得撒手。
她不紧不慢抄完,果然分毫不爽,让他看完,起身便走,丹砂很乐意她陪自己,看了一眼侍女,示意她摆上点心留人,侍女会错意,以为他暗示跟上小姐,旋即随着朱嬴离去。他不及出声阻拦,只好悻悻罢休。
一炷香过去,朱嬴去而复返,捧着一卷书,往他跟前一放:“烧掉的寺庙主持送你的,说是赔礼。”
丹砂展开,是鹦鹉经的珍本,她笑嘻嘻说:“幸好你成亲排场够大,五湖四海都请了,广结善缘,人家这次才认出来。”
他这会子听她说自己的婚史,不光不吃醋,还与有荣焉,可又不好生气:“行了,又不是什么荣誉。你不介意?”
“在意什么呀?我娘不也嫁了两次,好得很呢。”她笑嘻嘻地回答,拨弄绳结上的蜻蜓眼。
丹砂叹道:“你母亲要是知道孩子冒险,一定很担心。我一直后悔那时告诉你金丝网藏匿的地方。”
朱嬴摸了摸周围,大鼠送了人,没玩意儿抱在怀里,两手空空,只能搁在膝头,马马虎虎敷衍:“哦,那怎样?你写信和我娘告状不成?”
“除了你的亲人以外,难道我不够资格担心你?”他深深看了她一眼,神色认真得让她胆怯。
“哎哟,你是担心,还是要治我的罪。”她佯装生气瞪他,口气有点含含糊糊。
“朱嬴,不要再装傻了!你若是我的下属,早就因为违命受罚了,若是我的朋友,不用我多说,你稍微想想和朋友相处的光景,完全是两样!”
朱嬴听他直呼自己大名,脑子要炸开了,心脏突突跳,耳朵嗡嗡响。他越说越忘情,越说越叫她心悸,她扑过去捂嘴,气势汹汹结结巴巴:“住口!你——不许再说下去,否则我就、我就……”
她支吾半晌,憋不出下文,被他热烈的眼神逼得英雄气短,忽然跳开,抓起皮袄,蒙在头上,冲出门去。